【原创】谋归(八)-忍冬（已退坑）

　　他将手指蜷起来，放回自己身上，须臾，又伸出来看一了阵，暗骂一声有病，这才坐起身子调息片刻，感觉已无大碍。
　　他看了看外面天色，已经有些晚了，便叫醒了蓝曦臣。
　　“泽芜君。”许久未说话的嗓音还有些喑哑。
　　蓝曦臣的睫毛颤了颤，随后睁开了双眼，刚睡醒的双眸还带着一丝茫然。
　　“江宗主，你醒了？感觉如何？”
　　江澄道：“我没事了，江烨他们呢？”
　　蓝曦臣看到江澄未穿衣服的上半身，觉得面颊微微有些发烫，于是慌忙将目光移向别处，道：“我让他们先回去了，毕竟校场那边需要有人看管。兵器我也已经让忘机他们去送给各家了。”
　　江澄看到蓝曦臣躲闪的目光，感到有一丝怪异。他跟魏无羡向来喜欢光着膀子，也从来没有什么感觉，蓝曦臣这么一躲还真让他有了几分尴尬的心理。
　　“那我们也赶紧回去吧。”说着他便要穿衣服，蓝曦臣见状起身道：“那蓝某先去外面等候。”
　　他出了门，被风吹了吹，才觉得脸上的火热之感慢慢褪去。至于为何脸红，倒也不仅仅是因为看到江澄没穿衣服，而是因为……他做了一个梦。
　　一个让他有些难以启齿的梦。
　　梦里他站在船头，眼前是一大片莲塘。
　　忽然，层层叠叠的碧叶间探出一个头来，那人墨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，白皙的肩膀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，右手在努力地摘一颗又大又饱满的莲蓬。
　　蓝曦臣越看越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，就在他要开口询问时，那人转过了身，细眉杏目，带着一种锐利的俊美，正是江澄。
　　他向蓝曦臣招了招手，喊道：“蓝曦臣，你快过来，我摘到了！”
　　蓝曦臣怔了片刻，驱使船靠近，江澄游过来，一手扒着船边，另一只手举起那颗莲蓬道：“喏，给你。我再去摘几个。”
　　他睫毛上还挂着水珠，被水浸过的皮肤白得发亮，眉眼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明俊异常。
　　蓝曦臣连忙道：“阿澄，快上来吧，水里凉。”
　　话一出口，蓝曦臣整个人都微微一怔，这称呼……怎么回事？
　　江澄嘴角微微翘起，道：“你好不容易来一趟，我再去多摘些来。”
　　蓝曦臣这下子是真的愣住了，他很少看到江澄这样发自内心地笑，在他的印象里，只有一次，就是在一次清谈会上，云梦江氏的大弟子得了第一名。除了那次，江澄似乎总是冷着脸，从来不肯给人好脸色。
　　忽然，船底有什么东西滑过，整个船只开始剧烈摇晃，蓝曦臣一个不留神被掀了下来，江澄连忙张开双手接住了他，两人一起朝水中沉了下去……
　　然后蓝曦臣就被叫醒了。
　　他有点失望，因为他还没来得及问称呼的问题。
　　江澄很快便出来了，只是他到处都找不到他的三毒，一问才知是江烨给他带回去了。
　　蓝曦臣执意要送他，他犹豫片刻，还是答应了。
　　朔月上，江澄用手轻轻捏着蓝曦臣抹额的尾端，面无表情。
　　蓝曦臣把江澄送回去的时候，江烨正好在外面，然后看到了江澄手里捏着蓝曦臣的抹额。
　　“………”
　　江烨的内心毫无波澜，甚至有点想推波助澜，于是装作惊讶的样子开了口：“宗主？你怎么扯着泽芜君的抹额？！”
　　蓝曦臣脸色微微一变，转身看向江澄，目光复杂道：“你……你方才………？”
　　江澄看着蓝曦臣愕然的目光，心道，不就是一条抹额吗，扯扯怎么了，难不成还金贵到连碰都不能碰吗？
　　但他还是没有直白地说出来，只道：“怎么了？可是有不妥之处？”
　　蓝曦臣道：“这……”
　　江烨见缝插针道：“宗主，你不知道吗？蓝家人的抹额只有命定之人才能碰，寻常人是不能随便碰的，难道你……”
　　这下轮到江澄惊讶了：“还有这种说法？”
　　蓝曦臣的耳畔染上一抹浅淡的红晕，他垂眸看向地面，道：“确实如此。”
　　江澄没话说了，半晌，才道：“是我失礼了，我先前并不知道抹额有如此意义，还望泽芜君海涵。”
　　蓝曦臣抬眸看向他，目光深邃，看得江澄莫名有些心虚。
　　“既然江宗主是无意为之，那蓝某也不好计较。我还有事，先告辞了。”
　　蓝曦臣匆匆走后，江澄黑着脸道：“师弟，蓝家的抹额真的有那种意思？我怎么不知道？”
　　江烨道：“我也是听一名蓝家的门生说的，他说抹额有‘规束自我’之意，蓝家先祖曾说，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，可以不必有任何规束。所以，蓝家的抹额，除了自己，谁都不能随便碰、不能随便取下，除非……”
　　江澄道：“行了我知道了。蓝家人规矩可真多！”
　　江烨捂着心口道：“吓死我了，我以为你喜欢蓝曦臣呢。”
　　江澄皱眉道：“怎么会，我又没有断袖之癖！”
　　江烨摇摇手指道：“非也非也，师兄你不知道吗？美色达到一定境界的时候，是男是女就不重要了，泽芜君那么好看，说不定哪天你就喜欢上人家了，哈哈哈哈……”
　　江澄勾过江烨的脖子，道：“讨打！”
　　江烨大喊：“饶命啊师兄！我错了，我错了还不行吗！”
　　两人进了校场，江澄忽然想起来佩剑的事：“对了，我的三毒呢？还有……魏无羡的随便。”
　　江烨道：“都在我房间呢，我待会儿给你送过去。你先去吃点饭。”
　　晚上，江烨送来佩剑后，江澄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，没发现有什么异常，这才放了心。
　　江烨站在他旁边犹豫片刻，开口道：“师兄，我有话对你说。”
　　江澄道：“坐下说。”
　　江烨道：“不用了，我就讨一句话。师兄，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　　江澄道：“什么事？”
　　江烨神色肃然道：“无论明天发生什么，你都要相信我所说的话，相信我从未对云梦江氏有过半点异心。”
　　江澄皱眉道：“怎么忽然说这个。”
　　江烨道：“明日你自然会知道。”
　　江澄犹豫一阵，道：“你我从小一同长大，我自然是信你的。”
　　江烨看了他一眼，眼睛中满含未知的情绪，只道了句：“多谢师兄。”
　　他从江澄房间出来之后，没有回自己的房间，而是径直出了莲花坞的大门。
　　校场内的火把还未熄灭，江烨匆忙的身影隐约可见。江澄从窗口远远看着，沉默一阵，眉间郁郁，终是拿起三毒和随便，跟了过去。
　　可奇怪的是，江烨并未行得太过隐蔽，而且等到江澄追出去之后，反而走得不紧不慢，像是在闲庭信步，更像是怕他跟不上。
　　江澄心里越来越疑惑，但他还是紧紧跟着，一步不停。